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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沈睡中zzz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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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  沈睡中zzz

安溪的辦法很簡單, 她嘴巴消失的原因是無臉學生群的汙染,那麽趁著汙染源頭被藍寶石汙染稀釋殆盡之前,容納無臉學生群的汙染, 嘴巴自然能夠回來。

當然啦,那個時候回來的嘴巴,就類似於安溪的右眼,不再僅僅只是一個器官而已。

但不管怎麽說,有總比沒有好。

安溪從挎包裏取出沒有五官的人.皮面具。在看到這個面具的時候, 安溪就意識到這張面具是汙染源頭。

她在這一方面很擅長, 似乎天生就知道哪些汙染部位是可以讓她容納的, 也知道要怎麽容納它們。

比如眼前這個,她就知道需要戴在臉上,進行容納。

安溪在戴上之前, 背著床下兩人往噴壺裏倒入藍寶石飲料,然後均勻噴灑在自己臉上。

謹慎。

她消失的嘴巴對自己說。

雖說失控宿主已被徹底清理, 汙染源頭又正在承受藍寶石的稀釋汙染,好像強度被削弱很多,但這個汙染畢竟是來自於失控汙染, 她又不在家裏,步步謹慎總沒錯。

安溪噴了兩下感覺存在於面部的汙染安靜到好像並不存在, 又重點在嘴巴位置噴噴。

不能內服就外敷。

做好一切準備好,安溪躺平身體,給自己蓋好被子,然後給兩人寫了祝福語,最後還在祝福語後面編了個笑臉之後, 才把面具扣在臉上。



好吵

她像站在屠宰場裏,呼進去的是痛苦與絕望, 吐出來的尖叫與哀嚎。

到處是哭聲,疼痛的哭、絕望的哭、麻木的哭……安溪站在哭的黑暗裏,沒有落腳的地方,身前身後頭頂腳下,沒有一條路。

忽然

遠處亮起一束光,暖黃色的光。

安溪像在夢中,她看到光,意識或者看不到的身體就往光的方向奔去了。

安溪的視野裏除了黑暗就是星點般的暖光,隨著距離越來越近,那些哭聲也被遠遠甩在身後,傳進她的耳朵就像隔著幾層玻璃,又悶又輕。

這並沒有緩解安溪的情緒,反而讓她陷入一種更沈重的情緒裏。

安溪不知道自己飄蕩多久,或許一瞬間,或許更久,她無知無覺到了光的周圍。她仿佛看到光下有什麽,一層疊一層一疊覆一疊,但她看不清,她融入了光中。

在光中,她仍舊能看到——

哭聲

好多哭聲

有人在怯怯地哭,有人在痛聲大哭,有人在絕望的哭。更有眼淚從無聲又麻木的空洞眼睛裏流出,簡直就像一天已經枯竭的河流在無知無覺流淌出最後一滴血。

怎麽會有這麽多眼淚?

怎麽會有這麽多血淋淋的眼淚?

安溪沒有感覺到容納汙染的疼痛與痛苦,卻又已經被痛苦淹沒。

安溪努力睜開眼睛,借著光去看。

……

“靜靜!”

一個學生在人群中回過頭,她有鼻子眼睛,相貌普普通通,屬於在人群裏一眼望去看不到的長相。

“怎麽沒有等我呢?”

說話的女生很漂亮,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,眼睛下有細細密密的藍色鱗片,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發著光一樣。

“你今天不是要找林念湖講八卦嗎?”

靜靜道。

“對呀,你跟我一起啊。”蛇鱗女生湊到靜靜耳邊,“今天我們要講三年級一班那個班主任。”

“沒興趣。”

“哦,那你肯定也不想知道他跟女寢搓澡阿姨的故事嘍?”

靜靜頓了頓,左看看右看看,清了清嗓子,很穩重道:“在哪?”

畫面一轉,靜靜獨自一個人在圖書館書架轉悠。忽地,她像是聽到什麽側著耳朵,順著聲音走過去,最終在一個角落看到一個背影。

長長黑黑的頭發披散在身後,背對著靜靜的方向,發出怯怯的幾乎聽不到的哭聲。

靜靜站在書架口,背對著長發女生,沈默地發呆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圖書館外有人聲響起,怯怯的哭聲一頓,靜靜悄無聲息離開原地。

晚飯的時候,她就知道了女生的身份。

“一班的長發微微嘛。”

這裏的林念湖,牙齦上沒有密密麻麻小嘴巴,但她舌頭上有一豎著的嘴巴,她正往舌頭上的嘴巴裏塞豆子,一邊塞一邊說:

“膽小話嘮還愛哭,她要不是太愛哭了,我肯定會跟她做朋友,那個班主任……”

她舌頭上的嘴巴動了動,嘿嘿笑,“不就是她班的。”

“我真懷疑哪個班裏沒有你的朋友。”

蛇鱗道。

“不交朋友,我從哪裏聽八卦呢?沒有人跟我分享八卦,你還想聽?”林念湖理直氣壯,“這都是人脈,懂嗎?”

“行行行,您最厲害。”蛇鱗夾了一顆豆子放到林念湖碗裏,“給您的貢品。”

“寒酸!”

“愛哭也應該有個原因吧?”

靜靜把豆子挑出來放林念湖碗裏,又把蠕動的肉條放進蛇鱗碗裏,把兩個人碗裏的蔬菜挑給自己。

“肯定是他們班上的那個男生,明明汙染跟嘴巴沒關系,嘴臭又討厭。”林念湖癟癟嘴,“肯定是他又說了什麽。”

“我聽說他很喜歡看別人痛苦,好幾個同學都被他捉弄過,之前有幾個不是還進醫務室了嗎?”蛇鱗道,“不曉得跟汙染有沒有關系。”

靜靜動作一頓,嘆了口氣。

“欸,原來是他。”

靜靜吃了口飯,細嚼慢咽咽下去後,文靜道,“我們打他一頓吧。”

蛇鱗聞言立刻道:“你上次打人,班裏所有同學都不相信是你動得手,都說是我幹的!”

林念湖拒絕:“我只動口,不動手。”

“把人騙到教室裏就行了。”靜靜已經開始計劃,“就打一頓,看看實力。”

蛇鱗小聲嚷嚷:“你又要把人帶咱們班教訓,班任上次都說了讓你……讓我換個地方欺負人。我真想不明白,為什麽大家到現在都沒發現你才是那個看事不爽就動手的呢?”

她蛇鱗閃閃發光,漂亮又張揚,“為什麽都懷疑我呢?”

林念湖把豆子塞進舌頭嘴巴裏,兩張嘴發出重疊的聲音:“就是說啊,你們班學生太遲鈍了,我們班私底下都知道怎麽回事了。”

“不過也難怪啊,靜靜是唯一一個被允許在醫務室幫忙的學生。我聽那些在醫務室治療後的學生說,雖然醫生不是人,但是學生助手溫柔又耐心。”

“我聽說你們班的學生,根本聽不得別班人說一句靜靜的壞話。”林念湖道:“我們班班長,老班的走狗,被我們親切稱為班主任專屬點到機。”

“他一天能點到八十回!”

靜靜聽林念湖說完才道:“我剛剛好像看到你們班班長過去。”

等林念湖崩潰找七班班長的時候,靜靜回答蛇鱗的問題:“班主任說你沒說我,而且班上鑰匙在我這裏,整個學校沒有比咱們班上更合適的地方了。”

“先讓我想想,這次我要用什麽理由。”

蛇鱗用力把筷子叉進肉條裏,放進嘴巴後咀嚼了兩下,“就說他進錯班級,被我發現了怎麽樣?”

“上次用過了。”靜靜。

光影扭曲,再次浮現時,是林念湖班級團建。

“陰天真是好煩!今年為什麽非要雨季團建?!”林念湖打開車窗整個人從窗口裏探出頭,“你們在學校耳朵要放靈一點,等我回來,學校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要原封不動告訴我知道嗎?”

“林念湖。”一個男生在車裏叫道,“班主任讓點名,叫了你兩遍。”

“在呢在呢,上車不是點過一次名嗎?你是不是盯著我呢?我不是都跟你道過歉嗎!”她嘟囔著舉起手,兩個嘴巴同時發出聲音,“林念湖到。”

……

轉眼又換到醫務室裏,很多很多人堆滿醫務室,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人群裏穿梭,偶爾打暈一個情緒崩潰的學生。

靜靜就在醫務室裏,周圍是密不透風的哭聲。

“我看到了湖裏有汙染,我看到了!”

林念湖整個人濕透了,她抓著靜靜的手,分不出是水還是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,她努力張大嘴,動作怪異地發出聲音:

“我叫不出聲,我發不出聲音!是不是我嘴巴太少了?是不是我嘴巴太少了??我怎麽能發不出聲呢?我怎麽能發不出聲呢!”

一張小嘴巴撕開牙齦血肉,發出哀嚎;

又一張小嘴巴自血肉裏長出,發出痛哭;

還有一張又一張的小小嘴巴,從血與淚的哭聲中誕生。

“我怎麽能發不出聲音呢?”

無數嘴巴從血淋淋的嘴巴裏張開。

……

“他沒有死是不是?”汪桃抱著泡發白腫的頭顱,希冀又絕望看著靜靜,“我能聽到他的聲音,你相信我,他還有意識,你相信我,他還活著,他還有意識!”

“求求你,你相信我,你救救他。”

“求求你,你相信我!你救救他,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啊!”

……

“我感覺好痛苦,”女學生被綁在床上,身上皮肉被抓撓到一條條,“好多蟲子好多蟲子,我好癢,我真的好癢,求求你松開我,我好癢,求求你。”

……

“班主任沒有回來,司機跟大巴車融合,把我們帶回學校。但你知道嗎?本來留在那裏的應該是我。”男學生平靜道,“我是七班的班長,我的汙染是水,我根本回不來,但是我可以利用汙染把其他人送回岸上,我可以的,我已經做到了。”

“她明明都上岸了,我看到她上岸了。”

男學生眼裏流出血一樣淚:

“她一定又點了一遍人數。”

……

無聲哭聲像密密麻麻的網籠罩在靜靜身上,她維持著冷靜的姿態安慰一個又一個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。

她冷靜地聽著醫生說,要修改其中大部分同學的記憶:“必須模糊掉這段情感,否則他們班遲早都會失控。”

“他們被送回家了,我們不能讓他們在家裏被忘川河帶走。”

……

嘈雜的畫面一幕又一幕,不知道混亂了多久,畫面才再次穩定下來。

這次是在食堂裏。

“林念湖好像不認識我們了,”蛇鱗道,“她的汙染好像也變了,不是到處交朋友打聽八卦,而是躲在陰暗的地方偷聽。”

靜靜道:“這很正常。”

她平靜的將豆子挑出來,“受到重大創傷後,宿主有很大的概率扭曲自身汙染,醫生說這是二次變異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

蛇鱗看著靜靜挑出來的豆子,正要把碗遞過去,就看到靜靜動作頓了下,夾起一顆豆子塞進她自己嘴巴裏。

蛇鱗楞了下,掩蓋般低下頭,她緩了緩將蔬菜挑出來放進靜靜碗裏,道:“靜靜,要不然你跟醫生說,不去醫務室了吧?今年出事的人太多了,他們痛苦會扭曲汙染,你看多了會不會影響你的汙染呢?”

“不會。”靜靜道,“我的汙染不就是容納情感嗎?越是強烈的情感,越是能讓我強大。”

“可是,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了怎麽辦?”蛇鱗擔憂道,“這也是班上其他同學的意思。”

“如果你不想離開醫務室的話,請假休息一段時間呢?”蛇鱗道,“大家都說好了,你要是準備休息,醫務室缺人我們就輪流過去,總有醫生能看上的吧?”

“讓你們擔心了,”靜靜溫和道:“過了這段時間,醫務室裏不這麽忙了,我就請假。”

可是醫務室接下來就沒有空閑的時候,七班似乎是一個開始,一個又一個班級出事,一個又一個教職工與學生或死亡或失控前,一個又一個教室裏漸漸坐滿雕塑假人般的學生。

靜靜跟蛇鱗吃飯的時間越來越短,直到靜靜被蛇鱗堵在醫務室門前,“你太久沒有休息了,你……你的臉怎麽了?那是什麽?”

靜靜普普通通的臉上,多了一只眼睛,狹長的緊閉的眼睛,像一條裂紋橫在靜靜右眼下。

“什麽?”

靜靜不解看向蛇鱗。

“靜靜,快進來,有個學生要發瘋了。”

靜靜應了一聲,回過頭面容依舊冷靜,“晚飯的時候再說好嗎?”

蛇鱗想要攔住靜靜,但剛剛一瞬間,她好像在靜靜說話的時候,看到她舌頭上,多了一個嘴巴。

蛇鱗站在原地,炙熱的陽光照射在她身上,只覺得渾身冰冷。

她看著眼前填充著慘叫與呻.吟的醫務室,好像看到一只怪物,一個即將吞噬她的朋友的怪物。

但先出事的,不是靜靜,是蛇鱗。

靜靜是第一個發現蛇鱗不對的人,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晚飯時間,靜靜一邊挑豆子,一邊思考怎麽跟蛇鱗解釋她汙染的事情。

然後蛇鱗把自己碗裏的豆子挑進她的碗裏。

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,小到本不應該被已經勞累很久汙染也有些不穩定的靜靜發現,但她就是註意到了。

“你的汙染是不是不穩了?”蛇鱗擔憂道,“你就從醫務室辭了吧,其實醫務室少了你一個,也不妨礙什麽。但你要是出事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。”

除了豆子之外,她好像沒有任何問題。

“好。”靜靜看著蛇鱗道,“我明天就跟醫生說,先休息一段時間。”

“真的!”蛇鱗高興道,“太好啦!”

她的情緒不作假,高興起來的時候,仍舊像發光一樣漂亮。

畫面扭曲了幾段,最後呈現出教學樓樓梯間。

靜靜站在樓梯前,她臉上被各種五官填滿了,肌膚長滿密密麻麻的藍色鱗片,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子。

微微站在她的對面,漆黑的眼眸裏溢滿眼淚,“靜靜,你不能回去了。你還沒有失控,我們去醫務室好嗎?醫生會有辦法的,或者,或者我去求宿管,去求我們班的班主任,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

“你相信我,你一定能恢覆的。”

“七班的班長失控了。”靜靜臉上嘴巴蠕動著,發出的聲音依舊平緩冷靜道,“我容納過他的情感,我知道他根本撐不過,所以在我的建議下他是第一個割離情感的。”

“他沒有情感,對那段記憶也模糊不清,可是他還是失控了。”

“我聽說他失控前把自己鎖在七班,然後再也沒有出來。”靜靜道,“班長總有相似的地方,我們都連接著老師跟班級的學生,我們都掌握班級唯一的鑰匙。”

“我們都喜歡在教室裏做壞事。”

微微的眼淚好像停止了,她只說:“他們不會希望你去的。”

“嗯,但我才是班長。”靜靜走下去,“我不用聽他們的。”

微微想要伸手抓住靜靜。

“你知道我為什麽是唯一能在醫務室裏幫忙的學生嗎?”靜靜忽然開口道,“是因為我的汙染是容納他們的情感,我有不可缺的作用,但現在我已經承受不了了。”

“所以我應該聽我的朋友的,我的同學們的建議,好好休息了。”

微微忽地一楞。

也就這麽一楞,靜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。

***

安溪已經睡過了食堂開門的時間。

沐辛然跟微微分別坐在床上,看著中間床鋪上的安溪。

微微懷裏放著花盆,黑發編織了個套子將花盆套在裏面。她一動不動不言不語地坐著,跟之前背對著門的姿態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區別。

沐辛然也盤腿坐著,她原本是在站在地上守著的,但是微微一上去,沐辛然就跟著上去了。

她很難真正相信微微。

她只是相信安溪。

沐辛然靜靜看著安溪,安溪的臉上戴著沒有五官的無臉面具,只有眼睛位置有兩個空洞,但此時面具下的眼睛緊閉,絲毫沒有睜眼的預兆。

安溪,很難有這樣安靜的時候,她是個很有活力的人,哪怕失去嘴巴,也不影響她發揮。不想她睡著時候卻很老實,除了胸口起伏之外,沒有任何肢體活動。

好在還有胸口起伏。

“咚、咚”

門被人敲響了。

沐辛然先看了一眼安溪,確定她安然無恙,才低頭看向門的位置,從窗口上看到君挽廈的臉。

她想了想回頭對微微道:“我先下去說兩句話。”

微微垂眸看著安溪的眼睛都沒有擡起,也沒有給沐辛然任何回應。

沐辛然毫不意外微微沒有回答,她之前無法言語就不怎麽開口,現在恢覆了也沒愛上說話。

她不在意微微對她的態度,只要微微對安溪的態度是特殊的,這就足夠了。

一打開宿舍門,君挽廈就迫不及待詢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。

沐辛然:“事情很覆雜,你只要知道,我跟安溪暫時不能離開宿舍就行。”

君挽廈聽到這話下意識探頭去宿舍裏找安溪的身影,卻看到正對著安溪床鋪位置坐著的微微。

“你們?”

沐辛然簡單解釋了一句:“她現在不是敵人。”頓了頓補充道,“她是安溪的朋友。”

君挽廈聽到這話,就問:“誰不是安溪的朋友?她遇到一朵花都能單方面宣布友誼吧?”

沐辛然想到花盆裏的腦袋同學,很難反駁這句話,她只好轉移話題:“這幾天就辛苦你了。”

“那兩個男玩家,我確定他們裏面至少有一個有問題。”沐辛然道,“你暫時不要跟他們接觸太深。”

君挽廈想了想,就直接道:“中午那會兒,你去找他們,就是去打探這個事情了?”

沐辛然看向她,“他們跟你說了?”

“說了,他們說你很奇怪,好像在引誘他們往圖書館去。”君挽廈直言不諱,“又說你跟安溪跟魘界人走得這麽近,有沒有被同化很難說,那個誰不就是被同化了,但現在還活躍嗎?”

君挽廈有些煩躁道,“玩家太分散了,互相懷疑是必不可少的,他們的懷疑理由也都能站得住腳。”

“所以我很難再去說服他們,越說越像我也有問題。但是我沒想到你也在懷疑他們有問題,而且已經確定有一個人一定有問題。”

沐辛然先解釋了自己並不是引誘他們去圖書館:“我是想讓他們說更多東西,但很遺憾,不知道為什麽,話題最後總是指向再去一次圖書館。”

解釋完了之後,沐辛然說自己的懷疑原因,“他們之間的氛圍變了,你有沒有發現他們的發言越來越一致,就好像一個人的意識。當然這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壓力太大又同生共死後,發生的正常變化。”

“但在安溪提出《手冊》有問題之後,兩人依舊懷疑是安溪的問題,《手冊》的事情可以再看一下。”沐辛然道,“這又不是一件事關生死的東西,也不是此時此刻必須要得到的東西……他們為什麽要再去呢?”

“這種東西,難道不是有人提出有問題,不論真假立刻遠離嗎?”

君挽廈若有所思。

沐辛然,“所以我懷疑他們裏面至少有一個人是有問題的,兩個人同一個思想,有可能是受那個有問題的人的影響。”

“但也不排除兩個都有問題,是吧?”君挽廈想了想,“他們兩個在一個宿舍一個班級,現在我們沒人跟他們一起,很難知道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麽。”

“這樣吧,我去找他們班的同學問問。”

“他們在高一(4)班是吧?”

沐辛然點了點頭,忽地想到什麽道:“四班的女同學,我們沒有認識的,但你不是在七班的嗎?你們班裏有一個叫林念湖的女學生,她住在我們樓上。嗯,跟安溪是朋友。”

君挽廈沈默了。

“她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?”

沐辛然張了張嘴,幹巴巴道:“這個問題我很難跟你解釋,因為我也不知道。”

兩人面面相覷,君挽廈是個急性子,她很快放下這件事,問沐辛然:“你讓我找她是為了什麽?”

“因為她知道很多事情,比起一無所知的四班學生,不如去問林念湖。”

沐辛然道。

安溪沒有直接跟她說過林念湖的汙染,但她跟林念湖面對面接觸過,剛剛在教室裏,安溪又說過“林念湖一定知道”這樣的話。

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林念湖知道很多信息。

於是,兩個女玩家湊在一起細細商量了下細節。討論之後君挽廈動身前往二樓,在離開前她回頭問沐辛然:“她沒事,是嗎?”

沐辛然知道很難徹底瞞住君挽廈,點點頭給君挽廈一個肯定的答覆:“她很快就會醒的。”

君挽廈聽沐辛然這麽說,也就這麽相信了。她將全部註意力放在即將要面對的林念湖身上。

君挽廈其實對林念湖並不陌生,畢竟她們在同一個班級,但更進一步的交集還是因為圓念念。

之前圓念念沒有去上課,林念湖湊過來找她說過話,牙齦密密麻麻的嘴巴聲音就像大合唱,“我聽見了我聽見了,你室友被宿管帶走了。”

當時君挽廈的耳朵就往外流血,不過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其他汙染,所以她就沒有跟大家提起過這件事。

君挽廈一邊想怎麽說才能達到目的,一邊往二樓走。一進到二樓,君挽廈清楚感受到二樓的濕度一定比一樓高很多,整個樓層彌漫著潮濕的陰冷腐黴味道。

“我知道你來做什麽。”

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,君挽廈心臟猛地一縮,她很快穩住情緒,回頭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林念湖。

“我聽到了我聽到了。”

“我聽到了你的目的。”

君挽廈聞言就選了最符合她脾氣的一個說辭:“既然這樣,你可以告訴我答案嗎?需要我付出什麽?”

“我當然可以告訴你,”林念湖裂開嘴巴,露出密密麻麻的小嘴巴,唇瓣一張一合,“我當然可以告訴你,只要你拿你的秘密來換。”

君挽廈聞言警惕道:“只需要說我的秘密,沒有其他要求?”

聽到林念湖正面回答,君挽廈松了口氣,回答道:“沒問題。”

林念湖卻沒有直接給出答案,而是說道:“你知道為什麽安溪選樓層長只需要得到高二(7)班跟高三(1)班兩個班級同學的支持就可以嗎?”

君挽廈甚至不知道安溪在選樓層長,這不是她們來到這個學校的第二天嗎?

為什麽安溪好像在這裏已經生活很久的樣子?不僅結交很多朋友,還選樓層長了!

她們在同一個副本嗎?

她午休的時候還需要擔心,同寢室那個別班的女同學別把她燒死。

“我不知道,”君挽廈道,“這跟我想要的答案有關系嗎?”

“當然有關系啦。”林念湖小嘴巴一起道,“因為其他班的學生都是需要清理的垃圾呀。我聽到了宿管跟一班班主任的對話,每一個在被清理之前,都是預備垃圾。”

已經從安溪那裏知道垃圾意思的君挽廈下意識屏住呼吸,看向林念湖的目光存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恐懼。

她的身體比她的意識先一步聽出對話裏的危險。

林念湖惡劣笑起來,聲音密密麻麻響起:“你說的那兩個男同學在哪個班呀?”

“高一(4)班。”君挽廈聲音幹澀回答。

“四班。”林念湖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,“四班,四班。”

那些小嘴巴都緊緊閉著,只有臉上的嘴巴一張一合,聲音有些飄忽:“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教導主任確認,全體師生全部死亡。”

“對,全體師生,全部死亡。”

“後來,後來發生了什麽?”

“我想到了,後來不知道是誰打開了4班的門,有學生從門裏走了出來,但誰知道回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呢?”

林念湖說到這裏停頓了下,她皺起眉頭,“好像,我記得,好像有人沒有回來,誰沒有回來?誰沒有回來?我記得,我,聽到,我說過,我認識我說……”

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,牙齦上每一張嘴都說著不同的話。與此同時,她身上水的痕跡越來越重,一開始只是印記,到後面整個人都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。

“我記得……我不記得”

“我聽到……我沒有聽到”

“我說過……我……我說過什麽……”

君挽廈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放輕動作往後退,眼睛緊緊盯著林念湖,但直到她退到樓梯口林念湖都沒有註意到她。

在下去之前,君挽廈鬼使神差側頭再次看向林念湖。

幾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女學生正熟練地將林念湖放倒,似乎察覺到君挽廈的視線,其中一個寸頭女學生直勾勾看向君挽廈。

君挽廈打了個冷顫,腳步匆匆離開二樓。

“汪桃,那是安溪的朋友。”一個女學生道,“沒汙染吧?”

汪桃搖頭,看向林念湖道:“她又發瘋了,你覺得安溪能治好她嗎?”

女學生道:“那就回七班吧,自從班長鎖了門,咱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。說不定班任跟班長都在七班等著我們呢。”

……

君挽廈跑到一樓的時候,還有些心緒不寧,不僅僅是被魘界人可能會汙染她嚇得,更是因為她好像,好像看到了跟課本上跟藍星認知裏,不太一樣的魘界人。

好像她頭一次意識到,魘界人也會有朋友……是朋友嗎?

她們放倒林念湖是怕她……失控?

這種陌生角度的猜測,這些陌生的詞匯,是或直接或間接從安溪那裏學來的新東西。君挽廈很難順暢運用它們,她每想到一個點就要卡一下,就像在對抗某種好像能夠顛覆世界觀的東西。

那麽安溪呢?

她怎麽就可以這麽理所當然的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一切呢?

她是官方的秘密武器嗎?

所以她才會理所當然知道更多,所以她才會自然而然接受?

君挽廈站在1101前,敲響了房門。



“這麽說的話,只能說明兩個人存活的可能性很低。”沐辛然更冷靜,她分析道:“但你記得嗎?兩個男玩家的室友,在一天早飯的時候,給安溪推薦了食物。”

“也是因為他,男玩家才能知道去食堂。”

君挽廈被沐辛然的態度感染,漸漸穩住心神,她很快從記憶裏想起來沐辛然說得是誰。

“季同學?你是說他?”當時安溪好像就提到這麽一個人,“但是你怎麽知道他就是兩個男玩家的室友?”

“我跟楊天力是同桌,他在上課前說過這個,他當時是說齊蛙跟季同學是同寢室,但還不如安溪先知道人家的姓。”沐辛然道,“我想他們既然是跟著季同學一起到食堂,大概率是見過人的,這話應該可信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林念湖的話不一定是真的?但我看她不像說假話。”

“不,我的意思是,要更警惕!”沐辛然嚴肅道,“你說林念湖說‘誰知道回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呢?’沒錯吧?這話可以理解成,他們也沒辦法分辨出來的人的真假,你不覺得這個概念很熟悉嗎?”

“同化?”君挽廈小聲道。

“我不知道,但我想這個信息告訴我們一件事,鑰匙打開的門出來的人不一定就是原來那個了。”

沐辛然:“圓念念為什麽被帶走,到現在還沒回來?她到底是違背規則被宿管帶走懲罰,還是說她偷走的鑰匙導致她已經不再是她?”

君挽廈目瞪口呆,下意識握緊自己新配的鑰匙,過了很久找回自己的聲音,幹巴巴道:“你這話的意思就好像是說,魘界人在幫我們清除了危險。”

“我沒有這麽說,”沐辛然道,“我不相信你沒有發現這個副本跟其他副本的區別,不要用過去的經驗應對這個副本。”

“你需要比過去更警惕、更謹慎,因為我有種感覺,這個副本裏最危險的不是這些與眾不同的魘界人。”

“不要去再接觸那兩個男玩家了。”



第二天安溪還沒有蘇醒,沐辛然不敢碰觸安溪,盯著她胸口的位置看了一遍又一遍,確定是起伏狀態,又問微微:“你能感受到她的狀態嗎?”

她有些拘謹詢問,“用你們的那種……能力?”

“汙染,”微微道,“我只能感受到她的狀態很平穩,就像她之前每一次睡著的時候一樣。”

沐辛然先是稍微放松,緊接著意識到這話的不對勁,她呆滯看向微微,“你之前,都在聽她睡覺?”

“嗯。”微微坐在床上,垂頭散發,宛如一張恬靜仕女圖,她說:“我想趁她睡覺的時候寄生她,失敗了。我以為她在裝睡,但她好像是真的在熟睡。”

沐辛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了,過了會兒,她又開口:“班級允許學生請假嗎?”

“嗯。”

沐辛然就道:“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請一下假?我留在宿舍裏看著她。”

微微轉動腦袋看向沐辛然,疑惑道:“你有什麽用處呢?”

沐辛然穩重地看向微微,平靜道:“能進入宿舍的人除了我們之外,只有宿管。宿管進來,我可以擋在床前,除非我死絕不挪動一步。”

“你跟安溪是朋友,對你們的友誼沒有絲毫關系,但你受過宿管的恩惠吧?”沐辛然目光不躲不閃,“宿管讓你離開,你會怎麽選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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